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左宗棠（1812～1885） 致张曜孙长信
纸本 镜片（三帧六页）
款识：愚弟左宗棠谨拜于上言。仲远先生大人阁下，七年之别，无意得于英山营次一聚。老兄老鬓已霜，弟亦齿脱发稀，颓然老矣。人事不恒，再更数年，不知复作何状。贱子与公觌面，不知复在何时，思之悢悢，别后旧病复发，捡兄前方服十数帖，仍瘳。旋辞英山，诣松兹与涤老作数日谈，会次青、元圃相继至，旧友重聚，主客衎衎，乐固不减英山也。乃乡里书至，言大儿近患咯血，状极虚怯，日夜望阿爷归。此子晚得而性颇慧，弟素所偏怜，自闻其病，夜深合眼輙闻其呻吟之声，见其困惫之状，因固辞涤老就假，舆马西还。适咏芝中丞以军事至松，兹出示手告并所赠两诗。虽难奖饰过重，愧不敢荷，而厚意肫肫，所以慰惜而抚存之者。时遇楮素之闲，暗诵数四，叹想弥襟，思欲一吐情愫，仰答高怀，而心绪恶劣，把笔輙废。蒙代求尊叔姊婉紃夫人径二寸真书，体势峻整，神采奕奕。令人得覩北书密法，携归湘中，将求邓守翁钩勒锓木，以广流传，俾此艺遂播南方，一洗俗书之陋。命题绿槐书屋图册，未敢率尔。俟归后心境稍宁，再奏薄技，一塞钧意耳。金陵复作败局，平江一路势殊岌岌，向固疑主兵者，未能耳。此徒以众口交推，未敢轻议。今一蹶至此，积年竭蹷，图维之局，尽付东流，可胜感喟。珂乡此时能无恙否，计尚未得确耗，浙中所言，知何均至浒关，若尔，则吴越之忧方大矣。咏老本拟回驻黄州，因金陵变局，遂又不果。病势虽全好，精神搃差，见仍加服鹿茸也。手此，复请大安，不宣，愚弟宗棠顿首。
说明：张曜孙上款。
   本拍品为左宗棠至张曜孙信札一通六页。信中提及曾国藩（涤老）、李次青（次青）、容增祥（元圃）、左孝威（大儿）、胡林翼（咏芝）、张纶英（婉紃）等。
   此为有关左宗棠、曾国藩、胡林翼、李鸿章等“宿松之会”之重要信札，此会关乎左宗棠政治军事生涯，尤为重要。本信写于“宿松之会”后，又因信中“舆马西还”“俟归后心境稍宁”知，本信写于咸丰十年（1860）四月十八日之后，时左宗棠辞别曾国藩宿松大营回湖南途中，极为珍贵。
   促成“宿松之会”的一个重要因素是“樊燮事件”。左宗棠因“樊燮事件”，被迫辞去湖南幕府，身体状况每日愈下，几经辗转，投入曾国藩宿松大营。本信写于此历史背景之下，故云“心绪恶劣”，难吐情愫。咸丰九年（1859），时左宗棠入湘幕的第六年，因“樊燮事件”，年底，被迫辞去湖南幕府。咸丰十年（1860）正月，左宗棠从长沙启程，赴京参加会试，“特欲藉会试一游京师，脱离此席”，去掉“频年怫郁之隐”。三月，抵湖北襄阳时收到胡林翼密函，得知鄂帅（胡广总督官文）正在京师对其进行蓄意陷害，并建议其入曾国藩大营。思虑再三，左宗棠决定先后赴英山、宿松拜访胡林翼与曾国藩。闰三月，左宗棠到达胡林翼英山大营，恰逢张曜孙来访，感叹“颓然老矣”。闰三月廿六日，到达曾国藩安徽宿松大营。四月初十，胡林翼抵达宿松大营。四月十八日，因之前收到长子左孝威病重的消息，会谈结束后便立刻启程回湘。左宗棠在宿松大营留宿20余天，于时，李续宜、李鸿章、李次青、曾国荃、胡林翼等相继抵达，左宗棠与他们共同谈论天下大势，故云“旧友重聚，乐固不减英山”。此次会谈，史称“宿松之会”，是胡林翼、曾国藩、左宗棠、李鸿章唯一的一次聚会，亦是左宗棠一生中极为重要的转折点，大家在此为左宗棠日后进退出路献计献策，意义非凡。此次事件后，左宗棠因祸得福，得咸丰帝重用。咸丰十年（1860）五月初八，时左宗棠反乡后不久，咸丰帝谕令左宗棠以四品京堂候补，随同曾国藩帮办军务。随后，左宗棠便在湖南募勇六千人并成立“楚军”。十月二十日，率部援浙，取得胜利，后补授浙江巡抚。
   信中“金陵复作败局”是指的是咸丰十年（1860）太平军再次攻破江南大营之事，此为太平天国史上的一个重大事件，亦是“宿松之会”会谈的另一重要事宜。咸丰十年（1860）二月，杭州失陷，浙江巡抚罗遵殿殉国，此事是促成“宿松之会”的另一重要因素，亦是导致江南大营崩溃的一个重要原因。闰三月十六日，太平军二次攻破江南大营，再解金陵之围。钦差大臣和春、帮办张国梁率残部逃至丹阳，两江总督何桂清拒绝援救。后太平军乘胜追击，连克丹阳、常州、苏州、无锡等地，清军节节败退。四月初，江南大营全数溃败的消息传到宿松，形势顿时紧张，曾国藩、左宗棠、李鸿章等人连夜商谈东南局势与湘军去向等事宜。最后，大家得出结论是要同心协力，共同勉力支撑，“四月之际，胡润帅、左季高俱来宿松，与国藩及次青、筱泉、少荃诸人畅谈累日，咸以为大局日坏，吾辈不可不竭力支持，做一分算一分，在一日撑一日，庶冀挽回于万一”。
   左宗棠与张曜孙相识几十余年，然二人往来书信并不多见，更显本信之珍。信中，左宗棠将其前往宿松经历以及对金陵败局战况的态度悉数相告。因为老友间通信，故言语间满是关切，亦不掩自身郁郁颓然之状。张曜孙继承家学，精通医理，故信中云“捡兄前方服十数帖，仍瘳”。张纶英为张曜孙三姐，著有《绿槐书屋集》，其魏碑甚工，日本、高丽使者皆购之以归。左宗棠对其书法艺术评价颇高，故信中亦求其径二寸真书，欲携归湘中，一洗南方俗书之陋。
ZUO ZONGTANG LETTER
Ink on paper, mounted (six pages)
Note: Dedicated to Zhang Yaosun.
22.5×12cm×6  
RMB: 80,000－120,000
作者简介：左宗棠（1812～1885），字季高，一字朴存，号湘上农人，湖南湘阴人。工书法，历官浙江巡抚、闽浙总督、陕甘总督等职。光绪七年返京任军机大臣，管理兵部。兼南洋通商大臣。
上款简介：张曜孙（1807～1863），字仲远，号升甫，晚号复生，江苏武进人。张惠言之侄。以名孝廉服官楚北，精医理，著《产孕集》两卷。道光二十三年（1843）举人，官湖候补道。工诗善画，又广于交游，著有《谨言慎好之居诗集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