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中国近现代美术史上,傅抱石无疑是开宗立派的伟人画家之一。他以杰出的绘画实践,冲破数百年来的墨守成规,为中国画特别是山水画,开辟了一条康庄大道。他的创作,山水画和人物画并重,尤其是山水画,自成体系,创造了被后人以他的名字命名的皴法——“抱石皴”,这是他对中国画技法的杰出贡献。
傅抱石 松亭登高图
设色纸本 立轴
1943年作
款识:癸未十二月十九日,女益珊四周年写,傅抱石于重庆西郊。
钤印:傅(朱) 抱石(白) 抱石斋(朱) 其命维新(朱)
签条:傅抱石设色山水代表作精品立轴。新会霍宗杰珍藏。
钤印:霍氏宗杰鉴藏(白)
鉴藏印:霍氏宗杰精选书画珍藏之印(朱)
出版:《中国当代六大名家书画集》第二卷,国立历史博物馆,2001年。
说明:霍宗杰旧藏。
90.5×58cm
而“抱石皴”便孕育自1939-1946年傅抱石曾寓居八年的重庆西郊金刚坡。这八年也是傅抱石创作生涯中极为重要的八年,面对川东的山山水水,他在苦苦酝酿着画风的转型。金刚坡是个典型的四川山区,抱石山斋附近的风景十分优美,屋后是茂林修竹,层层山峦围绕着琉疏落落的村落,到处是溪流、竹林和树丛,还有藏在深山里的幽静古寺;夜间则犬吠声不断。到了夏季,常常是烟雾迷漫,不辨东西,而这种混沌迷茫的景色,正是博抱石所最为欣赏的。他徜徉其间,怀抱自然,大大激发了他的创作灵感和写作欲望。受到巴山蜀水这一特定自然环境的陶冶,他对苍茫滋润、变化多端的山水有了深刻的感受,并把自己对自然的感悟,升华为艺术的追求和精神畅快淋漓的表达。
孕育自金刚坡的还有傅抱石的长女与二女傅益珊、傅益璇。尤其是傅益珊,在此之前,傅抱石痛失一女,移居金刚坡不久,傅益珊诞生,这对已有二子的傅抱石夫妇来说,乃极大安慰,自是珍爱有加。癸未十二月,益珊四周岁,此时,益璇应已在母腹之中,双喜临门,为父傅抱石画下《松亭登高图》,父爱之情、祝福之心亦是溢于笔下。西泠十周年庆典秋拍之际,承蒙原藏家割爱此霍宗杰旧藏,与广大藏家共赏佳作极品。
是幅《松亭登高图》画面右侧,松石上方,傅抱石钤有一方“其命维新”朱印,此方闲章语出《诗经·大雅·文王》:“周虽旧邦,其命维新。”原义为周文王秉受天命,昭示天下,“周虽然是旧的邦国,但其使命在革新”。正是这革新的使命感,激励着傅抱石去试图变革山水画。他早在1942年的壬午重庆画展自述中,提出“中国画需要‘变’毫无疑问,但问题端在如何变……画是不能不变的……我认为中国画需要快快地输入温暖,使僵硬的东西先渐渐恢复它的知觉,再图变更它的一切。换句话说,中国画必须先使它‘动’,能‘动’才会有办法。”所以为了使自己笔下的自然生动活泛起来,他创造了散锋用笔、墨线交替、连皴带擦一步来的新颖的技法——“抱石皴”。这是中国山水画技法中的一种全新创造。他的学生则有较为具体的描述:“他在用大斗笔画泼墨时,常常一口气画下去,直到墨枯锋散,却不再蘸墨和水,使纸上的效果,由水分极大的泼墨,渐渐转向散锋乱皴渴墨,这种只从真山石感受效果出发的皴法,就是傅先生独创的,故现在人称之为‘抱石皴’。”再回到作是幅作于癸未末年的《松亭登高图》中,右下角用墨绘松茂林密,其后山高壁立,云雾缭绕,远处山景则以淡青与淡赭轻拂;山脚下有三隐士作往上攀登之势。自下而上,墨色逐渐由酣至渴,其山石皴法虽未脱石涛,但显然已有己意,其笔势散动破锋,颇具有日后散峰皴的雏形。
那些年间,傅抱石任教于由南京迁至重庆沙坪坝的中央大学艺术科,家与学校相距三四十里地,却每次上课都是翻山越岭,循着小径徒步到学校,从来不坐公共汽车。这样的艰苦条件,对内心世界丰富的画家来说,寄情于山川形胜,倒也是塞翁失马,焉知非福。傅抱石自己也曾说:“画山水的在四川若没有感动,实在是辜负了四川的山水……以金刚坡为中心周围数十里我常跑的地方,确是好景说不尽。一草一木,一丘一壑,随处都是画的粉本。”在重庆西郊生活的这段时间里,虽然清苦,却也家人生活安定,创作得以保证。和《松亭登高图》一样,他常常在画中留有“重庆西郊”或“金刚坡下”的落款。而这数百件的金刚坡之作就如同感动于那片山水的一首首诗,一阕阙歌,一篇篇美丽的散文,流露出傅抱石对自然与家人的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