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孙画妙看不足,三日不看心便俗——溥儒《凝碧蟠青图》赏析
时间:2013/11/20 作者:孟召汉 来源:西泠拍卖

乐志山林,是中国文人的一大传统。而绘画作为写心达性的最佳手段,既是古时文人们“独善其身”时的寄托,又是他们“兼济天下”时的倚靠。这一传统,在被“衰弊”语境所笼罩的民国画坛,依旧由少数文人画家所传承。尤其对以经学家自许、自称“诗第一,书次之,画又次之”的溥心畬(1896-1963)来说,更是如此。
      “文人画”在北宋中期形成潮流,既依赖于欧阳修、苏轼等人在美学观念上的宣扬,又仰仗文同、李公麟等人在绘画实践上的不懈努力。“文人画”作为绘画进入升华的标志,是因“文人画”意识的介入。“诗画一律”作为“文人画”意识的基因,流淌在历朝历代每个文人画家的血液里。作为满清贵胄的溥心畬,自幼接受严格、系统的诗文训练,“六岁入学读书,始读《论语》、《孟子》……再读《大学》、《中庸》、《诗经》、《春秋》……七岁学作五言诗,十岁作七言诗,十一岁始作论文。”精通诗文对溥心畬来说,可谓如虎添翼,令他在名家辈出的民国画坛独树一帜。



溥儒(1896~1963)  凝碧蟠青图 
水墨纸本  手卷
1956年作
说明:陈含光题跋,笑棠上款,由上款人家属友情提供。
引首:16×41.5cm  画心:16×133cm  题跋:16×100cm 


1949年新中国成立,溥心畬迁居台湾。他与另外两位在台湾定居的画家张大千、黄君壁并称“渡海三家”。1955年夏,溥心畬于韩国讲学结束,随后应邀去日本讲学,1956年6月始归。这件《凝碧蟠青图》正是由日本讲学归台的三个月之后,应好友笑棠之请所作。
  此作以手卷的形式描绘,构图极富变化,丛树、茂林参差错落,村落、古寺掩映其间,岭上白云起起落落,山峦高低起伏、连绵不绝,画格淡逸,清气袭人,可谓佳品。
  手卷,亦称长卷,画幅自右向左横向展开。与西方绘画画幅皆通用1:0.618的黄金分割率为标准的长宽比例不同,手卷多为极狭长的长方形,长宽比例有极为自由的选择。此卷构图变化多端,画家运用多种角度:或是深远、或是平远、或是阔远、或是迷远、或是幽远。山势连绵不断、前后通联,神采熠熠。秋风吹得山间古木瑟瑟发抖,飘渺升腾的云雾间掩映着的村落依稀可辨,山寺中古塔屹立,似有钟声传出。“畅神”、“卧游”的美学命题在此被画家发挥到极致。
  姚最在《续古画品录》说:含毫命素,动必依真,咫尺之内,而瞻万里之遥,方寸之中,乃辩千寻之峻。画家在有限的空间里“置阵布势”,于“咫尺之内”表现“万里之遥”的距离感,足见其技巧的高超,方寸之间的纤毫之争——既是对画家构图能力的考验,也是中国绘画画幅形式的独特魅力。
  他在《寒玉堂画论》中论述画山水要领:
画山先轮廓而后皴皱,此常法也。至于崎岖牵确,突兀峥嵘……龙跳虎卧之形,笔必变化奔腾,横飞直下,先于一笔之中,有起伏轻重,定为阴阳,辨其明晦。
 “先于一笔之中,有起伏轻重,定为阴阳,辨其明晦”是溥心畬山水画创作的基本要领,落笔即见阴阳向背之形,靠的是熟练的技巧。
  此卷用笔,潇洒灵动,皴法多样。山石皴法以南宋的勾斫之法为主,披麻为辅。近景树石、屋舍之笔法皆取之于马、夏,中景则以短披麻皴法、解索皴法表现,画卷末端则又稍加米氏云山的点法,马夏、董巨、二米之法合于一帧,在画家作品中并不多见。用墨上,画面整体偏于淡逸、苍茫。树木、山石之皴法皆以淡墨写出,皴染数遍后,以浓墨点苔。画面浓淡层次分明,古朴厚重。
  溥心畬作画与常人先作画后题诗不同,他先有诗,然后据其诗意作画,所以他的诗与画关联紧密,不可分割。画卷之后有民国著名文人陈含光(1879-1957)所题诗文,与溥心畬的绘画交相呼应,精妙绝伦。
  作为与“海派”形成分庭抗礼之势的“京派”的代表画家,溥心畬以其深厚的诗文修养在近现代山水画史上占有重要的位置。而这件《凝碧蟠青图》作为画家上世纪五十年代的代表性作品,不可忽视。此作作为近年来拍场上出现的溥心畬山水手卷中的极精之作,今秋现身西泠,定会成为广大藏家争相追捧的又一亮点。